精彩书摘:
这时,人群里有人怪声怪气地说:“我说,马头三大家,可是以王家为首的,宋半城、旗杆赵出来了,王老爷子可不能塌场了哟。”
众人哗然。
又有人说:“风凉话还是少说!人家王老爷,怕的就是凑这样的热闹。这些年来,王老爷灾年开粥厂,丰年修河堰,别说咱马头,就是郯城、临沂,也没少沾人家的光!”
先说话的人接口道:“国军到临沂也是去为咱马头拼命是不?这时候不表示,啥时候表示?小日本真打过来,家底儿都得让人家抄走!还不如现在拿出来给国军做军资呢!”
马先才听了这话,不由看看王臣儒,只见他脸色平静,神色间充满鄙夷,却一句话也不说。
王臣儒身边跟的是家里的管家胡六,另有两个年少的家人护在身边。胡六沉不住气,伸脖子踅摸说话的人。王臣儒沉声说:“胡六,定力呢?”
胡六尴尬地“哎”了一声,说:“老爷,这就是胡闹嘛!咱既然接着了马先生,那就回府吧!”
王臣儒抬抬下巴,说:“待在家里怎么听这些话啊?既是马头人,乡情民意总是要了解的,何况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嘛!”
胡六说:“老爷,咱王家在马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老人家啥口碑,马头人谁不知道?风言风语的,都是些见不得亮的人说话,只要他不怕闪了舌头,只管去说!”.
周边几个人自然认识王臣儒,听胡六这么说,当时有人附和说:“老爷子,这不就是唱大戏吗?您乐意看就看看,乐意听就听两句,不乐意,那就回家去,当他放屁就是了!”
王臣儒朗声说:“屁有屁的放法,更要看吃的是什么东西,知道他吃的是什么,就知道他的屁为什么格外臭,这其中大有奥妙咧!”
王臣儒一干人正站在北水门下,此处拥挤的人最多,他大声说话,周边人听得清楚,不由哄然大笑。
笑声未停,却听门楼二层有人大声说:“好个王臣儒!平日里开口教育、闭口新学,今天怎么研究起屁来了!”
众人都抬头看,却看不清门楼上究竟是谁。王臣儒心头雪亮,朗声笑道:“今天确实新鲜,宋半城、旗杆赵大筐大筐发现洋不说,北水门上的望海猴儿也开口说话了!”
那人说:“还不止呢!你老人家上来,更有热闹看!”
王臣儒说声:“好!”移步就往楼上去。
马先才随王臣儒上了楼,只见二楼不甚开阔,只是一处天台的规模,周围修葺了汉白玉的栏杆。凭栏看去,沂河全貌尽收眼底,倒真有几分诗情画意。
众人上去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他浓眉大眼,脸上虽带着笑,可眼窝深陷,眼中尽是焦虑之色。
王以德低声在马先才耳边说:“这是马头镇著名的实业家李秋实。”
李秋实见王臣儒上来,笑道:“站这里望,这热闹看得真切。”
王臣儒也不客气,走到栏杆边,往下看看,说:“你李小刀子大早起来就来看热闹,比望海猴儿说话还要稀罕啊!”
李秋实说:“你老兄还真以为我有这闲情逸致?哪里啊!我从上海订购的德国发电机组,说是今天一早到,我早早到码头上接船验货,不想和他们纠缠,就上楼来避避。”
王臣儒说:“我不止一次说,时局不稳,实业做不得,你呢?偏就不信,怎么又买发电机?在咱马头办电力公司,的确是大好事,可我劝你老弟现在不要再扩大规模了。”李秋实说:“现在我不干,以后想干也干不了了。”王臣儒指指货场,说:“就这阵势,你能干顺当了?”李秋实苦笑说:“咱都是生意人,我也不瞒你,这些年我的生意都是和上海洋行做的,现洋没赚多少,法币倒存了几十万!自政府法币改革以来,市面上不准使用银洋了,可是这法币越来越毛,现在不买机器,过了明年,我手里攥的就怕快成废纸了!况且,自我这电灯公司试送电以来,大家伙儿都想用,能为咱马头这么多的商家装上电灯,我也算是为老少爷们做点好事吧。”
……
作者简介:
邓强,山东临沂人,毕业于山东银行学校,后获得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农业推广硕士学位,高级经济师。长期在中国人民银行基层支行工作,担任县支行行长多年。临沂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钱币学会会员,临沂市集邮协会理事,编著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等多本钱币知识科普读物,作品公开发表和出版近100万字。
内容简介:
《沂河流金》以现实主义叙事为基调,以北海银行史实为背景,追溯人民币诞生前后的血色历史,展现抗日战场上没有硝烟的对日货币战,沂河黄金水道再现近代沂蒙地区人文社会风情,沂蒙人为新中国金融事业作出的奋斗与牺牲首次公开,蒙山沂水孕育出的商业文化对沂蒙精神作出全新解读。
目录:
第一卷 郯马调
第一章 糁
马先才放眼望去,只见船坞上站着个青衣小帽的青年,看样子不到二十岁,手提一盏“气死风”灯笼。天尚未大亮,只能借灯笼发出的微弱光亮看到,那青年脸庞消瘦,五官甚是模糊,身材也不像寻常山东汉子那般壮实伟岸,倒像极了江南常见的青年。
第二章 鲁南风骨
王臣儒老泪横流,说:“儿啊,国家一时势弱,可以卧薪尝胆,总有一天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可你老爹,往六十岁上奔的人了,这一走,可就回不来啦!……你们去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天下,我的天下就是马头,兴也是它,亡也是它。我这老朽之人,余生就交给马头了。”
第三章 秋桐
枪炮声已然平息,这时沉默却更加可怕,王以德和秋桐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都等着对方说,就僵持住了,心头也就更怅然。王以德想说一个承诺,但无从说起,秋桐更不知该给王以德一个什么承诺。他们的心都是热的,甚至是迫切的,但在这窄窄的串店中,他们的进退其实是一样的。
第四章 门头票
家人上前把麻袋一个个解开,再拎起来往地上一倒。一叠叠门头票“扑通通”跌落到地上,瞬时就在堂中央堆成一座“钱山”。王臣儒站起身,走到近前,弯腰拿起一叠票子,在手里晃动着说:“我知道诸位是不使这票子的,那当然就不知道这一叠是多少钱。”
第五章 戏台上下
王以德把王臣儒揽到怀中,父亲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胸膛虽然起伏,但气息明显提不上来,只在喉结处咆哮,然后便轰隆隆地响着从喉管跌落下去,于是鼻子只是微弱得透出一丝气,嘴巴却再不能把空气吸入身体。他哪里敢想象,这是刚刚气定神闲的王老爷,更难以想象,这个自己心目中的伟人竞如此脆弱。一时除了悲泣,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章 家国两茫然
王以德的内心却是乱成一团,原本他在家中是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孩子,家族发展等诸多大事,他都是拿不了主意的。况且他留下来,也是为了秋桐,如今的现实是,他不能再为自己做任何考虑了,他必须选择这个家族未来的走向。对他而言,这个抉择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第二卷 天宝山
第三卷 火星楼
第四卷 沂河湾
尾声
附录:临沂地方史料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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