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汉译本与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研究

导论
　　一、研究缘起
　　概念、关键词、话语研究是近年来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重要转向之一。话语不只是单纯的言说方式，还是思想、文化与历史的承载者。马克思主义进入中国，与其说是一种思想传播倒不如说是一场话语革命。它不仅指导了中国共产党开展革命行动，还革新了中国人的旧观念，而且孕育出改变中国社会的新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共产党宣言》的问世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个伟大事件。《共产党宣言》是第一次全面阐述科学社会主义原理的伟大著作。” 《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汉译本是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的物化形式之一，是这场话语革命的“原点”。一方面，《宣言》汉译本文本话语形式和内容的变迁反映出了中国人接受与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过程；另一方面，《宣言》在翻译传播中展开的意义生产与流布，修正与塑造了中国人的观念，形构与改造着中国社会。
　　(一)基于深化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研究取向之思考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产生的一个前提条件是把德语、俄语、英语、日语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翻译成汉语，实现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而有关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在中国传播的研究中，注重思想研究多，文本著作研究少，集中于概念、术语等话语分析的研究则更少。基于对以往思想史研究中忽视文本基础的方法论反思，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文本研究日益兴起。然而，文本研究主要集中于马克思主义哲学领域。自一些学者提出建立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文本学派”主张以来，在版本考证、方法省思的基础上，对同一思想在不同文本中的演变梳理、不同语种翻译过程中的词义辨析等 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这些研究主要是将马克思主义文本放置于西方语境中探讨马克思与黑格尔、费尔巴哈等理论家的思想源流，分析关键性范畴如“阶级”“剥削”等在嬗变过程中的语义承转、赋义等。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研究主要是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历程中探寻马克思主义的文本问题。事实上，马克思主义文本在从西方语境跨越到中国语境的过程中，遭遇着“时空挤压”，其表达的马克思主义思想、使用的马克思主义基本范畴都发生了较大变化。这些变化体现着中国人理解、接受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历史细节。不过，这在文本研究领域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在中国语境中的版本考证、语词变迁以及对中国人旧观念的革新，应成为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基于以上分析，本书以《宣言》为个案开展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研究。
　　(二)基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引入概念史研究之考量
　　以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主要集中于领袖精英的思想发展、以历史事件为标志的社会思潮、党在各个历史时期的基本理论和经验教训。历史人物、事件、时期是划分研究领域的重要标识。然而，这种标识下的研究必然出现一些对非领袖精英人物、非重大历史事件的舍弃或者遗漏，经典著作的核心概念研究亦是如此。可以说，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如何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核心术语如何被赋予中国意义成为中国概念等问题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领域有待深入探讨。事实上，在历史学领域兴起的概念史、观念史研究中，对西方术语、范畴进入中国语境产生的跨语际实践问题有所关涉 ，其中包含对“社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马克思主义基本范畴的研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要改变当前宏大叙事而难以微观深描的方式研究如何中国化问题的现状，需要开展以马克思主义核心术语为中心的概念史分析。借鉴概念史研究方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不仅可以从以往关注历史进程、重大成果的宏大叙事转向以单元概念为主题的微观实证研究，而且可以开拓许多新的研究领域。例如，跨文化背景下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在不同文本中的原初指涉与语义流转、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的源流考证与语义形塑等。本书以《宣言》为个案，力求厘清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在中国语境中发生了怎样的嬗变，以及马克思主义话语如何参与中国的社会实践等问题。
　　(三)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建构缺失之现实关切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济实力迅速提升，已经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不过，与经济实力的迅速增长形成鲜明对比，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其话语权却日渐呈现弱化趋势。建构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基础上的一些基础性概念，如“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资本主义”“资本”“市场”等，多沦为僵化、空洞、教条式的语词，缺乏深层次的赋义过程的梳理与考证。事实上，任何一个概念都随着社会实践发展不断融汇着实践赋予它的政治、经济、文化意义，进而发生语义的嬗变，甚至色彩的逆转。比如，“资本”就曾是一度被打入另册的灰色概念，但它在改革开放以后则被实践所“正名”，积极推动生产力发展的一面使其获得了政治合法性。可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中，这些随着实践发展不断被修正、肯定、形塑、赋义的概念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阐释，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语义建构缺失。那么，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基本概念的原初语义是什么？它们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经历了怎样变迁？哪些因素导致这些概念发生变化进而影响人们的思维方式呢？笔者试图以《宣言》为个例，探讨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过程中基本概念的变迁及其影响因素等问题，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之建构提供借鉴。
　　二、基本概念、已有研究与研究对象
　　(一)厘清基本概念
　　在本书研究过程中，比较常见且容易混淆的概念主要有术语、范畴、概念与话语。
　　第一，关于“术语”。术语即英文terminology，是通过语音或文字来表达或限定科学概念的约定性语言符号，是思想和认识交流的工具。术语在语言学界一直存在争议，词典、辞书、国家标准、学界专家等给术语下过不少于17种定义。其中，词典、辞书多将术语界定为“某门学科中的专门用语” ，是指一种语言符号，能指和所指的语言统一体。总之，术语主要是指相对于普通用语而言的专业用语。需要指出的是，术语与概念不同，术语没有融入政治、经济、文化的意义。本书所使用的“马克思主义术语”是指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领域内的专业性词汇或者语词，多用于《宣言》进入中国语境初期尚未形成稳定意义之前。
　　第二，关于“范畴”。范畴即英文category或domain，是哲学用语，中文翻译成范畴，取“洪范九畴”之意。《辞海》对范畴的定义主要包括两层含义：一是人的思维对客观事物普遍本质的概括与反映；二是类型、范围 。可以说，范畴主要是相对于理论、体系、系统而言，只有在一个理论体系、系统中才会存在范畴。本书所使用的范畴的概念，主要是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相对而言的。
　　第三，关于“概念”。“概”是古代一种量具用词，用作对古代量具“斛”的满量状态进行校准；“念”则指心之力、会心之意。概念即英文concept，主要指人类在认识过程中，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把所感知事物的共同本质特点抽象出来，加以概括。概念以往只是隶属于哲学领域，现已经成为心理学、语言学、人类学等学科共同关注的问题。当前学界对概念的定义多种多样，如“反映事物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经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 。本书所使用的概念主要采用概念史中的意思 。首先，概念是一种理解。概念史中的“概念”具有动态性。概念变迁代表着理解过程，指对那些不知道的、难以明白的事物经过一定思考之后获取其中的意义。其次，概念蕴含经验事实，有稳定的意义。*后，概念反映观念。概念不仅是主观反映客观的工具，还是建构观念的基本因子。概念聚合后的演变反映着某一观念的变迁。马克思主义术语在融入中国经验之后则成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概念，反映着中国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理解、接受过程。
　　第四，关于“话语”。话语即英文discourse，原意主要指推理的能力。自16世纪以后，西方语境中的话语开始融入讲话、谈话、叙事等语义内涵。20世纪60年代以后，“话语”成为人文社会科学的专门术语，被广泛应用于语言学、哲学、文学、历史学等领域。在不同的学科领域中，话语的界定不同。因本书所研究的问题隶属于思想史，“话语”与意识形态、社会结构相关联，这里主要借用法国思想史学者米歇尔?福柯、诠释学学者保罗?利科尔的相关定义 。首先，话语与语境相关联，具有传达信息的意图。话语指主体在特定条件下尤其是在文本中通过上下文表达某种意图或具有某种意义。这不同于语言，语言只是交流符号，但话语能传达信息。其次，话语浸透着意识形态因素。语言是话语运作或意识形态表达的载体，而不仅仅是知识表达的工具。话语总是带有某种指涉性，旨在传达某种价值观或者制定某种规则来规训社会成员，规约社会成员的思想。*后，话语不是单纯的表述，而是一种社会实践，往往与社会成员的行动结合在一起。话语通过重新组织语言、修订行动和组织规则，对社会成员行为进行规约。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
　　1. 21世纪以来国外《宣言》研究现状
　　《宣言》不仅是一个重要的政治性文献，还是人类历史上*具有影响力的学术著作之一。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刻影响着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它不仅催生了法兰克福学派、新马克思主义学派等，而且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价值观渗透在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等人文学科的主要研究领域。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思想、《宣言》的相关内容都频繁地出现在当代主要思想家如德里达、哈贝马斯等人的著作中。Runciman认为马克思所提出的“要废除私有制，社会资源按照需要和能力进行分配”的观点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也是该著作能称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文本”“宣传文学的杰作”的重要原因 。此外，人们不仅肯定它作为政治文献的价值，而且认为它是一部修辞学、文学名著。在人类社会思想发展的长河中审视《宣言》，许多国外学者依然肯定《宣言》具有其独特的价值与魅力。
　　第一，部分学者将《宣言》与当下资本主义社会实践相联系，探讨其当代价值。Hersh和Brun对于如何解决资本主义自我灭亡的倾向，以及如何为工人运动争取更好的条件的问题，尝试重读《宣言》以探寻资本与劳动的关系，探寻答案 。Fleetwood研究了《宣言》的持续性意义，肯定其中对资本所带来的进步性及其造成的矛盾，并认为它给后现代主义发展和社会主义解放提供了一剂“良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宣言》对21世纪同样重要 。Burawoy对《宣言》内容进行了概括，他指出马克思主义的三大支柱—客观性、参与性和想象力—奠定了《宣言》的基础。具体来说，《宣言》主要有三个论点：一是资本主义及其危机理论；二是阶级斗争及其激化理论；三是共产主义及其实现理论 。Maltsev则立足于《宣言》对消灭私有制的论述，通过数据对比，得出社会主义的评价高于资本主义的结论，并论证了打破将共产主义与苏联经验捆绑的固化认识，提出了重建马克思的可能 。
　　第二，部分学者则在肯定《宣言》所阐发的思想具有先见性的同时，也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产生的一个前提条件是把德语、俄语、英语、日语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文本翻译成汉语文本，实现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共产党宣言》汉译本与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研究》以《共产党宣言》汉译本为研究对象，考证《共产党宣言》译本的数量、版本、译本间的内在关联，以及译本价值等问题，并以此为基础分析阶级、革命、暴力、公理、消灭等马克思主义术语从西方语境进入中国语境其语义、指涉等发生的变迁及原因，勾勒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的历史过程，以期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建构提供借鉴。

目录
导论 1
一、研究缘起 1
二、基本概念、已有研究与研究对象 3
三、《宣言》译本源流考证及研究对象勘定 25
第一章 1920年前《宣言》翻译传播及话语的多元解读 42
第一节 19世纪末《宣言》初入中国的语境、译文与理解 43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基本术语在中国语境的原初表述 43
二、《宣言》译介的首篇译文 47
三、传教士与士大夫叙事中的“社会主义” 48
第二节 《宣言》段落译介及话语中国化探索(1900—1917) 50
一、资产阶级改良派对《宣言》的翻译与传播 50
二、资产阶级革命派对《宣言》的翻译与传播 62
三、无政府主义者对《宣言》的翻译与传播 75
第三节 《宣言》段落译介及话语中国化发展(1917—1919) 82
一、五四运动以来《宣言》的译介 82
二、三篇《宣言》译介文中马克思主义重要术语刊布 87
三、1920年前《宣言》汉译文中“阶级”话语的使用、语义变迁与理解 94
第二章 文本与革命话语(上)：新中国成立前《宣言》汉文全译本之文本考证 110
第一节 陈望道译本 110
一、文本生成 110
二、文本刊布与版本源流 114
三、底本考辨与话语转换 119
第二节 华岗译本 125
一、生成语境 125
二、译者与版本考证 128
三、版本传播与价值 131
第三节 成仿吾、徐冰译本 132
一、生成语境 132
二、译者与译本刊布 139
三、版本传播与价值 143
第四节 博古译本 146
一、生成语境 146
二、译者与版本演变 150
三、版本传播与价值 158
第五节 陈瘦石译本 164
一、译者与文本考证 165
二、文本发行及价值 168
第三章 文本与革命话语(下)：新中国成立前《宣言》中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变迁 173
第一节 革命的“种子”：《宣言》中的“公理” 174
一、《宣言》中“公理”的“前理解” 174
二、《宣言》中“公理”的话语嬗变 177
三、《宣言》中“公理”的话语力量 184
第二节 革命的“敌我”：《宣言》中的“阶级” 188
一、《宣言》中“阶级”话语的迁演 188
二、《宣言》中“阶级”的理解 195
三、话语力量：从阶级到阶级意识再到革命行动 200
第三节 革命的“方式”：《宣言》中的暴力革命 218
一、“暴力推翻政权”在近代历史中的起源与发展 218
二、《宣言》中“暴力革命”的话语变迁 222
三、《宣言》暴力革命话语的文本叙事与行动 226
第四章 新中国成立后《宣言》汉文全译本文本考证及话语嬗变 232
第一节 谢唯真译本 232
一、译本生成与传播语境 233
二、译者与版本源流 236
三、版本传播与价值 244
第二节 1978年成仿吾译本 247
一、译本生成语境 247
二、译本修订勘合 249
三、译本价值厘定 252
第三节 中央编译局译本系统 254
一、新中国成立以后马克思主义著作编译工作 254
二、中央编译局系统的四个译本考证 259
三、中央编译局系统译本的价值 265
第四节 新中国成立后《宣言》汉译本主题性话语变迁 266
一、“消灭”“消灭私有制”的话语表达与诠释转移 267
二、“革命”“暴力”“剥削”等语词变迁与诠释趋向 289
第五章 《宣言》话语中国化的历史经验及其当代启示 308
第一节 《宣言》汉译本文本分布、翻译与传播的总趋势 308
一、《宣言》汉译本形态刊布：从片译到段译再到全译 308
二、《宣言》汉译本质量提升：从直译到翻译与研究并重 312
三、《宣言》汉译本传播对象：从知识精英到普罗大众 318
第二节 《宣言》话语中国化的历史经验 325
一、话语竞争：马克思主义话语勃兴的语义场 325
二、现实需求：马克思主义话语意义生成之根基 330
三、本土话语：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的落脚点 334
第三节 《宣言》话语中国化的当代启示 337
一、在竞争中积极引导，防止主流失语 337
二、主动回应实践需求，规避话语滞后 340
三、嵌入社会日常生活，避免话语漂浮 344
结语 文本、意义生产与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 348
参考文献 351
索引 375
Contents
Introduction 1
0.1 Origin of Research 1
0.2 Basic Concepts， Existing Research and Research Objects 3
0.3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ransl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and the Demarcation of Research Objects 25
Chapter 1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and Multiple Interpretations of Its Discourse Before 1920 42
1.1 The Context， Translation and Understanding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eing First Introduced to China in the Late 19th Century 43
1.1.1 The Original Expression of the Basic Terms of Marxist Theory in the Chinese Context 43
1.1.2 The First Transl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47
1.1.3 “Socialism” in the Narrative of Missionaries and Scholar-bureaucrats 48
1.2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Paragraphs in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and the Exploration of Its Sinicization of Discourse (1900-1917) 50
1.2.1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y the Bourgeois Reformists 50
1.2.2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y the Bourgeois Revolutionaries 62
1.2.3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y the Anarchists 75
1.3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Paragraphs in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and the Development of Its Sinicization of Discourse (1917-1919) 82
1.3.1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Since the May Fourth Movement 82
1.3.2 Important Terms of Marxism Published in Three Translations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87
1.3.3 The Quotes， Semantic Change and Understanding of “Class” Discourse in the Chinese Versions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efore 1920 94
Chapter 2 Text and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Chinese Complete Translation of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efore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10
2.1 The Translation by Chen Wangdao 110
2.1.1 Text Generation 110
2.1.2 Publication and Version Evolution 114
2.1.3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Original Text and Its Discourse Conversion 119
2.2 The Translation by Hua Gang 125
2.2.1 The Generation Context 125
2.2.2 The Translator and Textual Research of Version 128
2.2.3 Version Dissemination and Its Values 131
2.3 The Translation by Cheng Fangwu & Xu Bing 132
2.3.1 The Generation Context 132
2.3.2 The Translators and the Publication of their Translations 139
2.3.3 Version Dissemination and Its Values 143
2.4 The Translation by Bo Gu 146
2.4.1 The Generation Context 146
2.4.2 The Translator and Version Evolution 150
2.4.3 Version Dissemination and Its Values 158
2.5 The Translation by Chen Shoushi 164
2.5.1 The Translator and Textual Research 165
2.5.2 Context Dissemination and Its Values 168
Chapter 3 Text and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I): The Evolution of Marxist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n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Before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73
3.1 “Seeds” of 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