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种相遇方式

　　遇见最坚持的你|29+1种相遇方式|章子怡
　　坚持，是对自己最大的深情|章子怡，《无问西东》
　　丁天
　　（本文部分节选自丁天新书之电影人故事访谈集《29+1种相遇方式》，有补充筛改）
　　章子怡为主演之一、正在热映的电影《无问西东》，其实我觉得从外到内，电影本身雪藏数年直至上映的波折历程，以及电影中包括章子怡饰演的女青年王敏佳等几代人的故事，都再生动不能地说了这样一个主题：
　　人选择活得骄傲的代价。
　　有好也有坏。
　　章子怡饰演的女孩王敏佳，曾经的青春有多美好，后来的遭遇就有多残忍。光洁的麻花辫、少女的额头、窗前的回眸、裙摆飘飞的微笑、传授中医穴位的洁白手腕……这些阳光下吹弹可破的美丽，给了年轻的她太多骄傲乃至桀骜的资本——所以她敢于愤怒胜过另两个男同窗，敢于写信给在她眼里虐待初中恩师的师母，敢于和旁人说自己就是当年合影中那个给毛主席献过花的小女孩，所以每年都要去天安门前留影一张……顺境中她不知道，这种基础轻薄的骄傲是脆弱的，更是致命的——尤其是，在一个政治站队至上的年代，当它与一个谎言联结在一起。
　　王敏芝的骄傲很快地坠落了，伴随着泪水、血水和雨中语焉不详的笑容——对于此类角色，章子怡教科书般精准的演技和本身从未磨灭的倔强特质，早在多年以前就已将这一切演绎得丝丝入扣、让人动容。她最后的骄傲是一个始终守护她的男发小的爱情——那甚至不是她最初真正为之心动的男人，但他的爱托住了在无限的黑暗中直直“往下掉”的她，让她依然可以在历尽人性黑暗与人生创伤后放平肩膀，端坐着把头巾围上被毁了容的脸庞——就那一个姿势，你就可以知道她曾经，或依然是一个心中有骄傲的美女，章子怡在电影后半程的眼神与背影，凝结了所有欲说还休的心绪。
　　《无问西东》中另一则骄傲的故事则由王力宏演绎，他所饰演的名门之后沈光耀，虽然通过了极难的飞行员测试，但原本答应母亲不从军，直到战争残酷夺去身边人性命的切肤体会让其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走向，决定投笔从戎，直至驾机撞舰，为国捐躯。这个看起来极致英雄主义的人物竟然有其原型，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学生沈崇诲，更让人心生钦佩。
　　但我要说的是，电影中这个故事的这份骄傲是由两个人共同组成的：执意选择报国而非继承优渥的沈光耀当然是其一，而让儿子跪地诵读家训、教诲其“你所追求的功名利禄没有什么是你祖上没经历过的……我们想你能够享受自己人生的乐趣”的母亲，则是不可或缺的其二，那种大女人特有的柔中带刚通透地点出了——你要想好怎么过这一生。
　　你以为名门富家之后、乃至娱乐圈光鲜人物的人生，就一定比他人优越、一帆风顺地少了陷阱吗？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的，当你对人生有要求的时候，更不是。
　　电影之外，现实生活中的影片主创，从女导演到纷纷结婚生子的主演们，几乎各个都是自带骄傲属性的人物。
　　我觉得章子怡版的海报最美，不是因为交情，却是因为几乎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诠释海报上的这句箴言了：只问深情，无问西东——
　　你以为深情是什么？
　　想要对他人深情，先要学会对自己。
　　坚持，是对自己最大的深情。章子怡婚前前半生的大银幕职业生涯，几乎为此句而生。
　　她从来坚持的事情，是电影。
　　好的电影，也是一袭华美的袍，演员在其中的表演，就是细密的针脚，是一帧也骗不得人的功夫。
　　去年她主演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临近片末，历经折辱、劫后余生的她，从一众幸存者中徐徐站起，她的神情与身边人都是如此不同，在这样的命运之后，她居然依然没有认命的媚态，而是在百转千回、眼波流转的一瞬对视之后，给出了一个毫不谦卑的低头——虽然，此前，在面对日本人时，这个动作她流畅地做过无数次。
　　但那是不同的。那是与华丽岁月的故人的重逢，不像是求救，而是仿似对过去峥嵘的感恩与礼赞——感谢我所经历过的那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让我变了，又没有改变。
　　那一刻与之重叠的银幕回忆，是玉娇龙在悬崖边的“许个愿吧”，是宫二楼台看戏时的“我心里有过你”——
　　再骄傲的人，人生也有低头的那一刻，重要的是你的心，不曾变过毫分。
　　同样任性，同样学院派，《无问西东》不是女版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却可以是另一个小六，也是章子怡最擅长的很多角色的缩影：演绎从风光到谷底，又一次次倔强地爬起、跑起。
　　当我对人生缺乏一点决断或勇气的时候，就会想要去看看章子怡的电影，和她走过的路。
　　她说过：坚持很重要，尤其在“乱世”中。我想，这个乱世，可以是电影，也可以说是我们眼下以及始终身处的世界——浅薄的骄傲是经不起风雨的，一时的漂亮与风光不比长久的能力与作品，以及必须要能找到更能承受一切的，自己独有的方式。
　　章子怡坚持至今的东西，去年末今年初终于在《演员的诞生》这一节目里带来了专业与标准的爆发，以及观众缘与好感度的直线飙升——人们在一个无标准的世界里浸染久了，自然会回归本质。
　　周末刚播完的那一期节目里提到了《一代宗师》，在和一众年轻演员探讨“演员间互相成全”的问题时，章子怡说“没有梁朝伟先生，不可能有宫二”。而在我与章子怡因为《一代宗师》专访结识进而成友的数年里，有两三个细节后来常常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时不时地蹦入我脑海。
　　《罗曼蒂克消亡史》视频专访结尾时，我问成家后的她：“你觉得电影是你终身的命运吗？”
　　“到目前为止，还是。”她铿然地一点头。
　　《非常幸运》宣传跑影厅，我去找章子怡，偶遇了王力宏，后排是当时还远未大红的郑恺，远远地冲我们仨自拍的镜头比了一个二。
　　现在想来，这几乎是命运的邂逅，他们也各有各的不懈坚持。
　　还有一次，我忘了是因为什么电影，或是讨论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难以置信地发问：“你从来不纠结吗？”她又一次铿然地一扬头，斩钉截铁地说：“从来不！”
　　我想，这是对活得骄傲的人的额外奖赏——坚持是对自己最大的深情，容易活得尽情尽兴，也是真正的开心——用《无问西东》中沈光耀母亲的话来说，远远不是因为那些“人生的幻光”。
　　真正的深情与骄傲，愿坚持着的我们都得到。
　　……

　　丁天，资深媒体人、电影业从业者。2008 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曾任《大众电影》杂志编辑总监兼主笔，开设个人专栏“茶叙”，并著《天意眷顾倔强的你》。2017年入选“华语新导演计划”。

　　本书收录了29篇人物专访，这29位采访对象里有著名演员、导演，风格迥异的资深电影人，还有近年伴随电影市场的火热而崛起的一批新人导演，作者将其分为了“他们见众生”、“光影见天地”、“我们见自己”三个篇章。他们在影像的世界里塑造或是诠释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与自己的生活截然不同的种种体验，在作者的采访里，这些人物退回到荧幕之外，以普通人的身份讲述电影和表演之余的人生感悟。
　　他们聊起爱情、聊起家人和朋友，聊起年轻时的自己，聊起经历过的低谷，聊起如何在困境中迎难而上……作者从多年的采访经历里选择了这29段相遇的故事，并以散文式的笔调记录下她的感受和心得，每一段故事都有一个关于生活的关键词，这不仅仅是一本人物访谈录，更是人生迷途里的一剂良药。
　　“能选择的从来不是得到与失去，而是你愿意存在于世间与他人口中的方式——这是少不更事的我访过很多人、经过很多事，经历过29种相遇方式，才知道的一件事。”

自序：+1，因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第一章：他们见众生我的名字对你意味什么
章子怡——坚持很重要，尤其在乱世中。
周迅——世界复杂，她选择了单纯。
倪妮——要坚持自我，不要随波逐流。
王珞丹——勇敢奋斗如斯，难得天真尚存。
舒淇——世间深情，莫过自知。
陈建斌——文艺的意义是，每个人都能以梦为马。
陈坤——谁说当了演员，就不能成为一个朴实的人？
刘烨——有能力幽默的人，其实都情深。
彭于晏——电影改变人生，因为认真对待。
第二章：光影见天地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曹保平——『有能力的人不会弱势，我相信。』
李媛——『真实世界，我不认为是电影这样。』
吴越——『诚实，对人对己，都是一种最大的尊重。』
黄真真——『应该每一天好好地去抱抱你的爱人。』
滕华涛——『我更喜欢飞扬跋扈的女性。』
丁薇——『真的努力，够好，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田沁鑫——『慈悲是要勇猛的。』
关锦鹏——『一定要有排空一切，只面对自己内心想做的纯粹的执念。』
乌尔善——『美的终极指向，是人性。』
岩井俊二——『理解了自己，就理解了自己所追寻的。』
第三章：我们见自己时光是最好的衣裳
陆剑青、梁乐民与《寒战》系列——承受你以为你不能承受的炙热与寒凉。
王微与《小门神》——激流勇进，是在世俗标准值得景仰的巅峰里转身归零。
杨庆与《夜店》《火锅英雄》——一个骄傲的人是如何前行的。
薛晓路与《北京遇上西雅图》系列——在种种类似爱情中经过并看清自己，比找到爱情更重要。
毕赣与《路边野餐》——爱人是永恒的故乡。
陈哲艺与《爸妈不在家》、《再见，在也不见》——老天看到70%，会给剩下的30%。
杨超与《长江图》——既然已经选择如此，就去构建一个独属的新世界。
张嘉佳与《摆渡人》——说一句「我愿意」。
赵德胤与《再见瓦城》——人生最大的褒奖，是对得起自己的理想。
直面真实（代跋）：黄磊与《麻烦家族》——你终将面对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