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纬度丛书·柏林法则欧洲与德国之道 （默克尔为何能执政16年？德国大选的真相？德国总理人选如何影响欧洲乃至世界？）

直到2015年夏天，土耳其与欧盟之间的谈判似乎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尽管人们努力推进，但进展缓慢。土耳其本身正在变得更加专制。它的司法薄弱，其公民社会处于压力之下，它的总统和他所领导的多数党似乎正在朝着更加教义化的伊斯兰国家迈进，它对叙利亚的政策也是带有土耳其特色的。

然后出现了难民危机。土耳其是逃离叙利亚战争的难民人群的主要过境国家，而这些真正的寻求庇护者与来自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中东其他地区的难民汇合在一起。土耳其的中间商和走私贩子，安排了短暂的穿越地中海进入希腊的通道，他们在那里涌入欧洲其他地区。

显然，如果没有土耳其的帮助，就不可能控制难民的流量。而土耳其政府则明确表示，任何此类帮助都将与更广泛的土耳其与欧盟的关系问题联系在一起。因此，由安吉拉·默克尔促成的交易，包括了土耳其将采取限制难民的措施，以换取土耳其公民在申根地区的免签

证旅行，并加速有关土耳其加入欧盟的谈判。

未来20年内，土耳其的局势可能会发生变化。埃尔多安总统离任以后，世俗主义有可能会重新抬头，更加自由的民主风气将会蓬勃发展（尽管出现过去的军事接管形式也很有可能）。但是，无论土耳其内部的政治环境如何，潜在的移民问题仍然存在。

对于德国而言，人员的自由流动是欧盟的主要原则之一，对这一原则几乎不可能达成任何妥协。所以任何德国政府都认为土耳其加入欧盟很可能带来问题。因此，德国可能愿意提供的最多是一种特殊关系，给予部分而不是全部的正式成员国资格。

土耳其是否会接受这种地位值得怀疑，但是考虑到这一问题对德国的重要性，以及其他成员国对土耳其热情有限且在下降的事实，土耳其似乎不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加入欧盟。

移民也是德国考虑乌克兰加入欧盟的一个因素。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俄罗斯的影响。在2013年的乌克兰革命和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发生之前，大多数德国人将乌克兰视为历史上的欧洲的一部分，并且是欧盟的潜在成员，即便这将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乌克兰西部的大部分地区曾经是奥匈帝国的一部分，乌克兰西部的主要城市利沃夫曾有过德语的名字伦贝格，它在历史上和文化上曾属于德语的世界。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德国国防军占领了乌克兰以后，许多乌克兰人与纳粹合作。有乌克兰人组成的党卫队营与红军作战，乌克兰人是集中营和灭绝营中最残忍的警卫。纳粹没有给予乌克兰像他们给予斯洛伐克和克罗地亚的那种自治权，但他们当然试图利用许多乌克兰人对苏联领导层的仇恨。

战后，乌克兰加入了苏联，但与白俄罗斯一起，在联合国享有作为概念上独立国家的地位。苏联解体以后，乌克兰宣布独立，许多德

国人都把它看成有一天可以成为欧盟成员的可靠候选国家。人们希望它逐渐脱离苏联的影响，并能以其西方邻国波兰迅速采取的方式，接受自由民主的价值观。

但事情没有这样发展。独立后的20年中，乌克兰陷入了腐败和犯罪之中。虽然有选举，但选举出的领导人几乎都不是民主美德的典范。最重要的是，乌克兰西部和东部地区存在着持续的，似乎是无法逾越的政治鸿沟：西部的人想要与欧盟和北约建立更紧密联系，而东部的人仍然认为自己与俄罗斯脐带相通。

2010年当选的总统维克多·亚努科维奇首先尝试脚踏两只船。他的上台被普遍认为是相当自由和公正的，这不是因为他个人受到欢迎，而是因为人们视他为“橙色革命”（2004年的乌克兰总统大选中，因涉及贪污、选举舞弊等问题，乌克兰全国发生一系列抗议和政治事件，称为“橙色革命”。编者注。）造成的腐败、无能和混乱政权的替代者——亚努科维奇是2004年失败的候选人。

亚努科维奇最初的大部分支持者来自乌克兰说俄语的东部地区，他与俄罗斯领导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迅速与俄罗斯达成一项协议，以延长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军事基地的长期租约作为交换，获取了急需的天然气供应。正如他可能认为的那样，在确保了该方面的平衡后，他与欧盟签署了一项关联协议，给予乌克兰进入欧盟市场的优惠机会，并规定了在其他领域的广泛合作。

但他误判了俄罗斯的反应。普京总统向他明确表示，如果与欧盟的协议生效，乌克兰将被排除在与俄罗斯以及俄罗斯人试图建立的欧亚贸易集团之间的贸易，天然气供应也将被切断。亚努科维奇感到恐慌，随即取消了与欧盟的协议，结果引发了民众起义，导致亚努科维奇逃离乌克兰。被激怒的俄罗斯军事占领了克里米亚，引发了乌克兰内战。

在乌克兰危机的初期，德国政府尽力进行调解。德国外交部长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与法国和波兰的同僚们积极寻求解决方案，试图在对亚努科维奇总统示威的同时，在基辅逐步实现和平过渡。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默克尔总理一直致力于坚持向普京总统开放对话的渠道。

当2014年至2015年冬季，危机演变成一场全面战争时，默克尔开始集中精力寻求政治解决方案。她与奥朗德总统于2015年2月促成了在明斯克签署的停火协议，这是在他们两人与波罗申科总统和普京总统之间进行了通宵讨论之后才达成的。

在向公众宣示这项协议时，默克尔是非常谨慎的，她说协议只是提供了“一线希望”。没有迹象显示她是一个胜利者，也没有提到德国在其中所发挥的领导作用。但是她的处理方式肯定显示出了相当的技巧。一方面，她坚决反对向乌克兰政府提供武器，尽管奥巴马总统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排除这一选择；另一方面，她始终向普京总统明确表示，如果俄罗斯不遵守停火条件，并且继续向分离主义者提供军事支持的话，将会受到进一步且更严厉的制裁措施。

安吉拉·默克尔俄罗斯联邦总统普京的态度，比以前所有的德国总理都更为苛刻。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做任何可能造成俄罗斯与欧盟之间永久性对抗的事情。因此，她将意识到，乌克兰加入欧盟或朝那个方向采取的任何初步步骤，可能会带来哪些风险。

塞浦路斯的经验表明，接纳一个国家的政府，而那个国家的政府不能控制它声称拥有主权的所有领土，这将对欧盟构成危险。就塞浦路斯而言，至少已经实现了停火和也许可行的政治进程。但到目前为止，乌克兰什么都没有。

因此，无论是默克尔还是她的继任者，可能都不想仓促做出任何关于乌克兰成为欧盟成员国的承诺。即使乌克兰的治理和经济表现有所改善，尽管目前没有什么迹象，但政治上的阴影仍将笼罩在德国人的心头。可能与土耳其一样，有关乌克兰成员资格的谈判将在未来20年内开始，但不可能取得任何结果。

还有其他一些渴望加入欧盟的国家，例如显然是欧洲一部分的摩尔多瓦，和欧洲地理属性值得怀疑的格鲁吉亚。这两个国家都与俄罗斯或与俄罗斯支持的分离代理人国家有着未解决的领土争端，两个国家在政治和经济上都是脆弱的。从德国的角度看，如果可以解决德涅斯特的政治地位问题，摩尔多瓦可能会成为欧盟的候选国。在2016年伊戈尔·多东当选总统后，摩尔多瓦表示希望加入欧盟。但是目前这个问题没有紧迫感，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因此，就会员国而言，20年后的欧盟看上去很可能与今天的现状非常相似，只是减少了英国。由于加入了一些小国可能更大，但不会有任何新的大国。

【英】保罗·莱弗

英国退休高级外交大使，曾在伦敦圣保罗学校和牛津大学皇后学院接受教育。

他于1966年离开牛津大学时加入了英国外交部。在早期的外交生涯中，他专门就欧洲的政治、经济和安全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

1997年至2003年，保罗·莱弗爵士担任英国驻德国大使。他曾在北约、欧盟委员会任职，担任英国联合情报委员会主席，并在外交部担任欧盟和经济主管。2004年至2010年，他担任被称为“英国国防和安全智库”的英国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主席。1991年被授予圣迈克尔和圣乔治勋章，2001年被伯明翰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2006年被其母校牛津大学皇后学院授予荣誉院士。

德国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灰烬中重生，用德国特色的行为方式，实现了两德统一和经济腾飞，最终成为整个欧洲的领导者。

从政治、外交、军事、经济、移民政策等多个方面，德国制定的规则引领了整个欧洲大陆，让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欧洲文明在现代获得新的生命力。

作者作为英国前驻德大使，详细解读德国的历史、民族性格、商业特征及政治选择，成为全欧洲人都在抢读的畅销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