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日常生活与社会风俗

主奴关系的唐明皇与高力士有似“难兄难弟” 之谊

唐明皇与高力士，名分上是主奴关系，实有 “难兄难弟”之谊。

明皇与力士年龄几乎相同，前者生卒年为 685 年一 762 年，后者为 684 年一 762 年。出生差 一年，卒于同年。生前，他们同享荣华富贵，共 度患难。唐明皇由藩王入主大内，人主自雄；高力 士由小内竖而权势炙手可热，得自明皇的恩赐：受 封为骠骑大将军、齐国公、内侍监。力士忠于职 守，经常住于殿中帷幄之内，不回宅第。各地奏 疏，他先开览，小事立即处断，大事才奏报明皇。 明皇绝对信任他，说力士当班，我可以放心地休 息。皇上宠幸如此，各种人都设法巴结他，希图同 他搞好关系。太子亲密地叫他“二哥”，诸王公主 尊他为父辈，称他“阿翁”，驸马等皇亲称呼他为 “爷”。就连明皇也不叫他的姓名，而径以他的官职“将军”相称。明皇信任力士，力士知恩图报，真正是君臣际 合，始终如一。

这对君臣亲密而患难与共的关系，事实甚多，兹列举数端，以见一斑。

力士暗投明皇，助平韦氏。力士是岭南潘州（今广东茂名） 人，曾祖父冯盎是唐太宗朝的越国公，武则天时力士被岭南讨 击使阉割送入宫中，成为宦官高延福的养子，从了“高”姓。力 士聪明伶俐，为人谨慎细密，武则天用他传达诏令。韦后害死唐 中宗秉政，时为临淄王的唐明皇谋图推翻韦氏政权，与唐高宗女太平公主联合发动兵变，诛杀韦氏集团成员，尊奉乃父为睿宗皇帝，其为皇太子。在这次政变中，明皇收容三教九流人物，如道 士冯道力、处士刘承祖，善于心计的高力士认为明皇将来必然发达，倾心投靠，助讨韦后。有了这份厚重的晋见礼，被明皇视为 心腹，令他“日侍左右” （《旧唐书·高力士传》）。

力士参与清除太平公主势力的活动。睿宗系懦弱之君，朝政 被太平公主和太子明皇控制，而这双方势不能两立，明皇先发制人，率领少数亲兵消灭公主集团。发难时，高力士参加战斗，拥 戴明皇登基，因而被超拜银青光禄大夫，知内侍省事，成为太监总管力士谏议明皇勿予宰相李林辅权柄。明皇在位年久，倦于政 务，以李林辅能理事，一概委任，李林辅因而“久典枢衡，天下威权，并归于己”（《旧唐书·李林辅传》。高力士怕影响到皇权，形成尾 大不掉之势，遂建言明皇对李林辅不宜信用太专，说“天下柄不可假人，威权既振，孰敢议者”（《旧唐书·高力士传》）明皇听了很不高兴，力士马上叩头谢罪，说自己发了疯，讲错了话。明皇知道他是好意， 设酒席招待他，使他安心。宫中的人因此欢呼万岁，歌颂明皇体谅力士的忠诚。

力士赞助明皇册立肃宗为太子。开元 2 5 年（公元 73 7 年）， 明皇废黜第二子、太子李瑛，武惠妃谋求立其子、第十八子寿王 李瑁，得到李林辅的支持，明皇想立年长的儿子，但拿不定主意，焦灼中不思饮食。力士适时地为他解忧，说册立长者，谁也 不敢争竞。明皇于是下决心，册立第三子、忠王李亨（后来的唐肃宗）为太子。力士的话，有了一言九鼎的味道，也难怪太子称他为兄了。

力士两度迎还杨贵妃。明皇对杨贵妃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白居易《长恨歌》），须臾不可离，可是爱深难免嫌隙生，天宝五年（746 年）七月的一天，明皇将杨贵妃谴责出宫，然而不过半天，思念不已，拒绝茶饭，情绪暴躁，动辄笞挞宫人。力士深知是为杨贵妃出宫引起的，奏请将贵妃迎回，明皇等不得，当天夜间把她招回宫里，贵妃承认过失，明皇乃高兴异常。天宝九年 （749 年），杨贵妃再次获谴出宫，又是力士奉命把她招回来。

力士谏言压抑安禄山而明皇不从。明皇宠幸安禄山，命他专一镇守北方，但是安禄山阴谋反叛，力士有所觉察，不敢直说，不过仍然提醒明皇：“北兵悍且疆，陛下何以制之？臣恐祸成不可禁” （《新唐书·高力士传》）！不幸被他言中了，安禄山果然造反， 害得明皇逃亡蜀中。

力士从明皇幸蜀，耽天下之忧。明皇出逃，原来一个与高力士地位相当的大太监袁思艺投降了安禄山，而力士保驾西行，路途兵士躁动，明皇不得已派高力士传旨，赐杨贵妃自尽于马嵬坡，但是军士仍鼓噪不愿相从，迫得明皇只好说“朕自有子弟中官相随，便于卿等作别”（《旧唐书·玄宗纪》）。太子在灵武即位， 尊奉明皇为太上皇，明皇兴奋地忘掉逃难的忧愁，力士则劝他谨慎地对待形势，不能过于乐观。他说东西两京失守，民人流亡， 天下痛心，陛下怎能说没有忧患！这种话请陛下不要讲出口，臣也不敢听啊！

力士最终保护太上皇的努力。唐肃宗恢复两京，迎接作为太上皇的明皇回长安。开始礼节周到，父子情深，但新朝太监李辅国当政，高力士大约没有把这个昔日的下属看在眼里，不去联络 感情。李辅国与肃宗张皇后挑拨明皇、肃宗父子关系，致使肃宗将明皇从兴庆宫迁往西内加以控制，在移徙的路上，李辅国指使军士挡道，将有不利于明皇的举动，高力士见状，挺身而出，大声地说：太上皇是五十年的太平天子，李辅国要干什么！又说太上皇问将士们好！这样把李辅国和士兵镇住，使明皇安全到达西内。

……

冯尔康 1934年生于江苏仪征，高小、中学就读于北京，南开大学历史学系本科暨研究生毕业。 南开大学荣誉教授、中国社会史学会创会会长。从事中国古代史教学及清史、中国社会史、宗族通史、清前期天主教史、史料学研究。 主要著作： 《雍正传》 《中国古代的宗族与祠堂》 《18世纪以来中国家族的现代转向》 《清史史料学》 《清代人物传记史料研究》 《中国社会史概论》 《中国社会史研究》 《尝新集——康雍乾三帝与天主教在中国》 《冯尔康文集》(10卷) …… 主编并主撰《中国社会结构的演变》。

本书以古人社会生活为范围，内容包括古人衣饰的规制与风尚，古人的婚姻家庭生活，人口的再生产、死亡、丧葬、迁徙和社会救济，社会结构中人们的群体生活，古人的文化娱乐等。

目录

小叙

人群身份及其服饰

主奴关系的唐明皇与高力士有似“难兄难弟” 之谊 002

唐僖宗与田令孜的主奴关系 009

古代著名沦落女子 017

明代的丐头 032

明清堕民的社会生活 038

商人、工匠的服饰礼制与习俗 046

先秦两汉时期几种服饰的流行 057

为人贱视的更始衣冠 062

晋唐间流行的发式和衣帽 066

汉人采用少数民族生活方式 074

会稽公主与刘裕纳衣 088

女将军和女扮男妆出仕者 093

女扮男妆的风尚 102

农民、地主的构成成分

——兼论中国古代社会形态 106

南北朝时期宗族的等级结构及其内部冲突 112

膏粱

——中古士族的最高等第 116

婚姻家庭

古代女子的择偶 122

汉家童养皇后 130

“糟糠之妻不下堂” 135

曹魏的立后 140

晋武帝的择婚原则与实践不一 146

宋初的政治联姻 153

北宋几位再婚妇女的生活 161

两汉南北朝的休妻 168

卖妻者的夫妻感情 177

秦汉以降的家庭结构 183

古人的分家 195

窦太后与汉景帝的家庭生活 204

唐代太上皇的家庭生活 211

唐代帝王生活杂说 218

北宋不能治家的官员 231

朱元璋与养子的家庭生活 237

明太祖马皇后夫妇 246

明中叶四位庶吉士的读书生活 253

杨继盛的家庭生活 258

明季一位塾师的惨淡生涯 265

生育、丧葬礼仪与习俗

古代的人口与婚龄 272

皇家育嗣观念下的选择“宜子”皇后 279

皇家祈冀生子的诸种信念与表达方式 284

皇家保胎分娩的措施与礼仪 297

皇子的养护、功利观念与宫内血腥争斗 306

溺婴的父母 317

明代移民的生活 325

古代邻里间的互救互济 334

养济堂和老民的生活 341

厚葬、薄葬与停丧不葬 348

宋元明时期的火葬 360

文艺娱乐

古代宫廷谏诤戏 370

“李天下”唐庄宗 381

明代宫廷戏剧和太监讽谏戏 389

南朝士大夫与歌舞 395

南朝王谢家族的文艺生活 404

皇家“买卖街”游戏 414

贾似道的斗蟋蟀 421

古人端午节的生活 427

宗族生活及其他

南北朝时期宗族类型和构成 440

范氏义庄的公产生活 445

浦江义门郑氏家族的生活 454

“我从哪里来”

——姓氏渊源与家族 464

拟制血亲

——一种历史上的常见现象 471

古人的食材、烹调术与饮食礼仪 476

古人做人的道德准则

——今人做合格公民的思考 493

后记 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