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野史丛书（第一辑） 虎口余生记（外十种）

崇祯丙子，予以湖广副臬备兵长沙。庚辰，晋右参政。辛巳六月，闻报，晋臬长，移守下荆南，驻郧阳，故流贼出没，已十年矣。先是，庚辰，阁部杨公既败张献忠，获其妻妾及军师潘独鳌，不即杀，而置之襄阳狱中。献贼入蜀，李自成、罗汝才及老回回、革里眼诸贼继之，蜀抚邵公捷春力不能拒，致被逮。阁部统诸部兵追至蜀中，战守逾年，贼势愈炽。至辛巳正月，贼复奔楚，阁部迎战于楚蜀之交，兵大溃。献贼遂从巴归，间道驰至襄，襄有防守兵数百，贼啖以利，反为贼用。二月初三日半夜，城中四面火起，官民俱不知所由，已而道臣张君克俭及郡邑各官俱被杀，襄王亦遇害，皆防守官兵所为也。至次早天明，献贼至，各兵迎之以入，

遂取其妻妾及潘独鳌以去。报闻，天子大怒，为逮抚臣袁公继咸。然袁公先奉阁部檄驻竹山，去襄千里，实非其咎。郧道万君言策亦被黜。于是右参政王公永祚晋郧抚，予迁郧道，而襄道则调参议冒君起宗云。

予以七月初于长沙解缆至荆，而卧疾数日，月尽达襄阳。城中一片焦土，向来廛市，止存颓垣败壁，居民十无二三，皆葺草以居，官署仅有新葺者。徘徊入郧，则八月初六。郧城四围仅六里，又半为瓯脱，居民不满四千。外六属俱为贼破，每年蹂躏四五次，惟郡城独全。然城外关厢俱毁，无一居民，田畴俱为蓬蒿者，数百里如一。惟近城之田，则城中人耕种以糊口。是年蝗飞蔽天，野无寸草。七月间，献贼复由郧入秦，督师丁公与左镇尾之而至。左兵二三万，一涌入城，城中无一家无兵者，淫污之状不可言。数日启行，复罄洗其家以去。去十许日，而予至，米菜俱无可觅。士民相见，无不痛哭流涕。不恨贼而恨兵，真惨极矣。

大约自荆至襄，所经荆门、宜城，城邑无恙，而村落已空，然犹有十一二仅存者。自襄至郧，则城邑已不堪言，而出城竟不见一人。村落止存废址，欲觅一椽一瓦，俱不可得矣。若郧之六属，房县、竹山、竹溪、上津、郧西、保康，并城郭俱已平夷，城址俱一片蓬蒿，居民仅存者，俱觅山之高而上有平岗者，结寨以居。大县可三十寨，小县不过十余寨。寨之大者可二百人，小者不满百人，各垦寨下之田以自给。县令至者，亦居寨上。征输久停，民贫无讼，胥役尽逃，令与民大率并耕而食，不复能至郡参谒矣。

 边大绶，字素一，号长白，明代直隶任丘人。崇祯十二年（1639年）举人，任米脂县知县。崇祯十五年（1642年），奉陕西总督汪乔年令掘毁李自成父祖坟墓，且将骨骸烧化。不久因害怕李自成报复辞官。入清后补河南修武知县，顺治八年（1651）任太原知府，曾为傅山开脱。高斗枢（1594—1670），字象先,明代宁波鄞县人。崇祯元年进士，历任荆州知府、长沙兵备道，屡次打败起义军，升下荆南分巡道，驻郧阳。自崇祯十四年（1641）至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起义军四次攻打郧阳，均被高斗枢击败。明亡后，弃官归里，受明朝降官谢三宾打击入狱，后被志士捐金救出。晚年闭门家居而卒。顺治十三年（1656），以病辞归。白愚，字警凡，河南开封人，生卒年月不详，明末李自成起义军围攻开封时在城中。顾山贞，生平不详，据其所著《客滇述》，推测或为南明官员。南园啸客，生平不详，据《平吴纪略》推知系明末清初苏州文人，南园系苏州园名。陈燕翼，字仲谋，福建侯官（今福州）人。崇祯七年（1634）进士，官工科给事中，南明时曾在唐王隆武政权任吏科都给事中。康范生,字小范,南直隶安福（今江西安福）人。崇祯十二年举人，清顺治三年（1646），与万元吉、杨廷麟同守虔州抵御清军，兵败被执，慷慨求死，后被放归。江之春，明末文人、官员，生平不详。徐如珂，字季鸣，吴县人。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授刑部主事，历郎中，降云南布政司照磨，累迁南京礼部郎中、广东岭南道右参议。天启元年（1621），迁川东兵备副使。以平奢崇明功召为太仆少卿，转左通政，迁光禄卿，廷推南京工部右侍郎，以忤魏忠贤，削籍归，还家三月卒。文震孟（1574—1636），明代官员，书法家，字文起，号湘南，南直隶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文徵明曾孙。明熹宗天启元年辛酉科状元。崇祯初拜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年六十三卒。虞山遗民，即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南直隶常熟（今江苏常熟）人，明末清初官员、诗人。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庚戌科探花，仕至礼部侍郎。至南明弘光朝，任礼部尚书，清军克南京，降清，授礼部右侍郎，管内秘书院事，顺治三年告归，晚年与抗清力量暗中联系，有反正举动，康熙三年（1664）卒，年八十三。

 《虎口余生记》，明末米脂知县边大绶自述平毁李自成父祖坟墓后辞职归里，及被李自成起义军拘捕、随军行动事，有为己开脱、讳饰之处。《守郧纪略》，高斗枢记任下荆南道期间守卫郧阳府，四次抵抗李自成起义军的过程，所记细节颇详实，有较高史料价值。《汴围湿襟录》，白愚记李自成三次围攻开封、明军前后设法抵抗之经历，由于作者身在城内，记录了很多官史所不记的细节，但也由于见闻有限，有不少错误记载。《客滇述》，顾山贞记明末清初西南史事，起明崇祯元年川黔两省发生起义，止于清顺治十五年两省被清军全面攻陷，所记内容包括两省起义始末、张献忠入川及败亡过程、张献忠遗部与南明势力结合抗清及战败等事，因是以时人记时事，可信性较高，但所记张献忠事仍多得之于传闻，故有不实之处。《平吴纪略》，记清军南下后占领苏州等地的过程，及当地人民反抗事迹。《思文大纪》，记南明隆武政权从兴起到覆亡的全过程，多录诏书、公文，不避繁冗，故为研究南明史的重要史料。《仿指南录》，康范生记为隆武政权守备虔州（今江西赣州），兵败被擒，抗节不屈，最终被释放的全部经历。《安龙纪事》，江之春记永历政权迁移至安龙后，明朝旧官员群体与掌握大权的秦王孙可望发生矛盾，图谋推翻孙可望，事机不密，最终被孙可望破获处决之事。《攻渝纪事》，徐如珂自述任上川东道时克复为奢崇明部将所占据的重庆府之事。《定蜀纪》，文震孟记徐如珂借助土司兵马攻取重庆，及进克奢崇明老巢永宁之事，一些细节是《攻渝纪事》所无的。《平蜀纪事》，钱谦益记徐如珂参与平定奢崇明一事首尾，较前两者更为全面，对当时明军状况也有所反映。

守郧纪略…………………………………………［明］高 斗 枢

虎口余生记………………………………………［清］边 大 绶

汴围湿襟录………………………………………［明］白    愚

客滇述……………………………………………［明］顾 山 贞

平吴事略…………………………………………［清］南园啸客

思文大纪…………………………………………［明］佚    名

仿指南录…………………………………………［明］康 范 生

安龙纪事…………………………………………［明］江 之 春

攻渝纪事…………………………………………［明］徐 如 珂

定蜀纪……………………………………………［明］文 震 孟

平蜀纪事…………………………………………［明］虞山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