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教育学：苏霍姆林斯基给儿女的家书

第1封信

不要忘记你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

亲爱的儿子：

你好！

噢！你已从父母的“巢”中飞走了，住进大城市，在大学里学习，想必觉得自己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了。凭我的经验可知，此时的你正处在新生活的激流之中，自然不大去想念父母的家，不大想念我和你的妈妈，更不会惦念我们。这一点，等你品尝到生活滋味的那个时候才会领悟到。

……这封信，是你从父母的“巢”中飞走后，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真希望这封信能永远留在你身边，希望你把它保存好，反复去阅读、去思考。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对父母的教诲总有点儿满不在乎的态度！说什么，你们看不到和理解不了我们所看到和理解的那些东西。也许是这样吧……也许你读完这封信之后，可以把它随便扔到什么地方，免得去想父母那些无休止的唠叨。咳，有什么法子，扔就扔吧！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把它扔到某个角落就行。因为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想起那些教诲，你会对自己说：“父亲的话还是对的……”于是你觉得必须重新去读那封几乎被遗忘的旧信。你会找出它，重读一遍，而且你会终生把它保存好。

我也曾保存着父亲给我的第一封信。从父母的“巢”中飞走的时候，我才十五岁，进了师范学院学习。那时正值艰难的、饥饿的1933年。我清楚地记得母亲送我去参加入学考试时的情景。她用一条干净的旧头巾，包着一直保存在箱子底的一块粗麻布和一个食品袋，里面装有几块用土豆皮与糠麸做的烤饼，还有两瓶炸豆。妈妈在那一天所能给我的就是这些。我的学业开始了。难啊！在我饥肠辘辘之时去学知识，非常之难。但也就在此时，新粮打下来了。妈妈将用新的黑麦面烤得的第一个面包送给我的那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是由马特维爷爷转交给我的，他是农村供销公司的马车夫，每周总要进城一次去办货。圆面包软乎乎的、香喷喷的，上面有一层松软的面包皮，装在一个洁净的麻布袋里。就在圆面包旁边有父亲的一封信，就是我向你谈到的那第一封信，我把它看作对我的第一个教诲，至今保存在我身边……父亲写道：“不要忘记，儿子，面包是生活必需品。我虽不信上帝，但我称面包是神圣的。愿它在你的一生中都是神圣的。要记住，你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要记住，这面包来之不易啊！你的爷爷、我的父亲奥梅里柯，是个农奴，他是手扶着犁死在田地里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忘本。不要忘记在你学习的时候，是谁在劳动，是谁在为你提供生活必需的面包。就是在你学成之后，当了老师，你也不要忘记面包是怎么来的。面包是人用劳动换来的，这是未来的希望，也是一把尺子，永远去衡量你和你的孩子们良心的一把尺子。”

儿子，我为什么要给你写这一点呢？如果我在日常劳动的忙碌之中，忽略了对你详细述说这一切，这就不好。你应当记住这一切，我反复对你说的这些话，就是我的父亲告诫我的那些话：不要忘记，你是什么人，你是从哪里来的；不要忘记，我们的根本是劳动人民、土地、神圣的面包……

我国的语言有几十万个词，但我就是要把这三个词：面包、劳动、人民放在首位。这是支撑我们国家的三根基柱，也恰恰是我们制度的本质。这些基柱如此牢固地连接着，任何东西既不能将它们割断，也不能将它们分开。如果有人不知什么是面包、什么是劳动，那他就不再是本国人民的儿子。这个人就将丧失人民最优秀的精神品质，会变成被社会抛弃的人、失去人格的人、不受人尊敬的人。谁若是忘记劳动、汗水和疲劳是什么，那他就不会去珍惜面包。

让我引以为傲的，就是你知道在农田里劳动之甘苦，懂得粮食来之不易。你会记得，在一次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我到你们班里（好像那时你正在读九年级），转达了集体农庄机械手们的一个请求：请你们在节日期间到田地里代替我们，我们想休息一下。你会记得，起初要你们所有的年轻人脱下节日的盛装，穿上工作服去开拖拉机，去做农具手，还真有点儿不大情愿呢。可是两天过去后，你们回到家里，有了当劳动者的感觉的时候，你们的眼里流露出一种骄傲的目光。

说实在的，我根本不相信会有那种“巧克力糖”式的共产主义。说什么一切物质财富会极大丰富，所有人都会得到充足供应，仿佛只要一伸手，就会什么都有，一切都会轻而易举得到。只要是你想要的，就会出现在你面前，随你心愿。假如一切都是这样的话，那么人将会变成什么样鬼才知道，大概是令人厌烦的动物吧。幸好，将来不会如此。如果没有紧张、没有努力，不流汗、不劳累，也没有任何的焦急和不安，人是任何东西也得不到的。将来到了共产主义，也要磨出手茧，也要有不眠之夜。而最主要的，人永远是靠着智慧、良心和尊严来支撑的，人永远是靠着自己的汗水获取粮食的。人有一种永无止境的追求，就是让土地给予的越多越好，人类粮食之根将永远建立在这一基础上。对于这个根，每个人都应珍惜。

你写到快要派你们去集体农庄干活儿，这很好。这一点我非常高兴。好好地干吧，别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亲和同学。别去拣干净的活儿和轻松的活儿去干，要选农田里、地里的活儿干。铁锨也是一种工具，用它也能显示出本领。

到了暑假，你可以到农庄里的拖拉机队干活儿。

“见到麦穗，便知种麦人”，这大概是你很熟知的我们乌克兰的一句谚语吧。每个人感到自豪的就在于他能为别人做点儿什么。每个诚实的人都希望在自己的麦穗上留下点滴的汗水。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近五十年，我深信，一个在大地上劳动的人，对这种愿望会表现得更为强烈。等待你第一个大学暑假的到来。我给你介绍一位老人，他是附近农庄的，培育苹果树苗已三十多年，他干这行可算是真正的艺术家了。在他培育的每棵树的枝枝叶叶上都浸透着他的心血。如果今天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就可以说，我们达到了共产主义劳动的地步……

祝你健康、美好、幸福。

吻你。

你的父亲

第2封信

自己去思考，独立去决定

亲爱的儿子：

你好！

你从集体农庄写来的信收到了。这封信令我激动不已，彻夜未眠，一直在想你写的那些话，也想你。

一方面，你对那些经营不善的现象深感不安，这很好。你在信中还谈到农庄里有个非常好的果园，然而人们却让十余吨苹果喂了猪；有三公顷的西红柿未来得及收，农庄主席竟下令拖拉机手去翻耕这块地，为的是不留下痕迹……

然而另一方面，却令我惊奇，你的信中只有疑惑，再没有别的什么了，面对这些令人气愤的事竟然不知所措。

结果如何呢？你写道：“当我早晨看见这块地被翻耕的时候，我的心差点儿从胸膛里蹦了出来……”而后呢？你的心怎么样了呢？心平静下来，看来，它不也像平常那样在跳吗？而你的同学们的心呢？不是谁的心也没有从胸膛里蹦出来吗？

这不好，很不好……你大概记得我讲过的那个塔列兰的故事，这人是个恬不知耻、坏透了的政客，他教年轻人惧怕心灵中最初的内心活动，因为这一内心活动一般是最高尚的。而我们共产党人却用另一种方式去教育人：不要扑灭自身心灵中的内心活动，因为这些活动是最高尚的。心灵的第一次内心活动怎样提示就怎样去做吧！压抑自身良心的声音是非常危险的。假如你养成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那你马上就会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要去做昧良心的事，只有这样做才能锻造出性格。

你把果戈理长篇小说《死魂灵》里的这句话记在笔记本里吧！

“当你告别温柔的青春年代，面对严峻而残酷的人生旅途之时，你要把勇敢精神随身带上，你要把人的一切活动随身带上，不要把它丢在路旁，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对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变成睁眼瞎。明明看见了，却装着没看见；明明看到了，对看到的东西也不去思考；对善与恶表示出冷漠的态度，让邪恶与谎言平静地从身旁滑过。切记这一点吧，儿子，它比死亡，比任何可怕的危险都可怕。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微不足道之人。既然你相信邪恶会在你眼前发生，那就让你的心为此大声疾呼吧！与邪恶做斗争，争取真理的胜利。你还记得我讲过的有关谢尔盖·拉佐的故事吧？他曾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信仰需要饱经苦难，需要去检验其生命力，需要它去磨灭别样的信仰。一个人宁愿选择去死，也决不放弃自己的信仰。正如一些真正的人所说：‘选择去死，也比放弃信仰好得多。’”你问我：“为了阻止邪恶，我能具体做些什么呢？怎样同邪恶做斗争呢？我不知道，也不会开出一副药方。假如我在你工作的那个地方，看到了你和你的同学们所看到的那些事物，我会找到该怎么办的法子。”

你吃惊地写道：“对集体农庄的那些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不去注意它了。”如果你和你的同学们也如此，那就更糟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怕去表达你所觉察到的一些看法，即使你们的想法与众相悖。”罗丹的这些话，你不妨铭记在心。我若在你的位置，我会立刻与同学们一起去找党组织，就说：“这怎么办呢？如果你们自己不能去收西红柿，那由我们大学生去收，决不允许让人们的劳动白白浪费掉呀！”找党组织得不到任何结果，那就去找区委会，去惊动人民监督组——我不信人人对邪恶都冷漠无情，对缺点都熟视无睹，不可能这样。

现在，你正朝着精神发展的那个台阶攀登，此时已不该去环顾周围的人，看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怎么做。应当自己去思考，独立去决定。

你的父亲

第3封信

什么是崇高的精神生活

亲爱的儿子：

你好！

我非常高兴，你能在信中十分坦率地把自己的想法、疑虑和不安一一写了出来。令我高兴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你在艰难、紧张的劳动日子里，即使在12点才躺下，清晨5点就起床的时候，使你焦急不安的也正是这些思想。你写道，假如你在为真理而斗争，那人们就会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你……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我读到有一种沮丧的情调，某种惘然若失的味道。你说：“我感到，在我们这里把思想性看作捞取某种道德资本的目标。我不止一次地听到，人们是在用讽刺的口吻去说‘思想性’这个词：‘你多有思想性啊……’这是怎么回事呢？以前我怀着景仰的心情认为思想性是有价值的东西，一想到它，我就怦然心动，难道今天这思想性的价值已经丧失了吗？究竟怎样去理解为理想而生活呢？”

很好，我的儿子，这些问题使你焦急不安，这很好。我为你，也为自己感到高兴。这就是说，你对周围人们的所言和他们的看法并非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思想性、理想，这是些伟大的、神圣的词。凡是有人自觉或不自觉地企图将人的思想性的美，加以庸俗化，用市侩的自负和冷漠，用庸人的嘲笑去玷污这些纯洁而庄严的词，实际上就等于扬起手在抽打自己的脸。思想性，是真正的人性。你还记得歌德的那句话吧，他说：“凡是没有了思想的人，最终剩下的只是有一丝感觉的躯壳。”我记得，在你少年时代对这句话大为吃惊。你当时问我：“换句话说，是否意味着这个人就变成动物了呢？”是的，我的儿子，任何人，如果心中没有了思想，那他的生存状态就开始接近于动物了。

要记住，我再一次对你说，你要记住，人为了思想，可以不顾战火，上断头台、冒枪林弹雨。当年，乔尔丹诺·布鲁诺是可以挽救自己生命的，只要他说出“我放弃自己的观点”这句话，但是他没有去说这句话，因为有一种崇高思想在鼓舞着他的那颗心。他在无知人群的喊叫和嘲笑声中，走向宗教法庭的火堆。他为自己有崇高思想的信念而骄傲，并且毫不动摇。他面对着那烟雾笼罩的世纪远方，仿佛看见有一艘火箭升入星空，飞向那遥远的世界。只要亚历山大·乌里扬诺夫向皇帝写上一封效忠信，沙皇就会赦免他死刑；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不能这样去做。索菲娅·彼罗芙斯卡娅，只要她说出没有参与预谋刺杀沙皇，她就会被释放；因为当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有罪，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对她来说，自由和消灭暴君的理想，要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理想往往使一个人成为勇敢、坚强而又无所畏惧的人。

如果在我国，每一个青年小伙子、每一个姑娘都具有崇高的思想，如果思想能成为每个人良心的捍卫者，那我们的社会就将变为有理想的、有道德的和富有精神美的世界。到那时，正如高尔基所向往的，每个人在他人面前都将是星星对星星那样在闪烁光芒。但这一刻是不会自行到来的。我们应该为它去奋斗。有一件最艰难的工作摆在我们面前，无论是我、是你，也无论是孩子们，都需要去做的，就是使人都具有崇高的共产主义思想。

我的儿子，要知道，这个思想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美。我说过，有本小书，名为《交给暴风雨的心》，现在我把它寄给你，这是伊朗共产党领导人霍斯罗夫·鲁兹贝赫在法庭上的一篇演讲。他的一生很有教育意义，尤其对那些力求了解共产主义思想之含义和美的青年人来说，他的一生，就是一本思想性课本。霍斯罗夫·鲁兹贝赫还是一位天才的数学家，他写出许多部科学著作，在他面前有着光辉的未来。但是反对暴君压迫的斗争和为祖国解放的事业鼓舞着他，他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多年来从事地下工作。由于叛徒的出卖，他被捕并受到了审判，死刑在威胁着他。但是，如果霍斯罗夫·鲁兹贝赫请求宽恕的话，法庭可以赦免他的死刑。可这位共产党员知道，在国内笼罩着残酷的白色恐怖情况下，同志们会把他恳求不死的行为看作背叛，并会给他打上耻辱的烙印。于是，他请求法庭判他死刑。

下面就是他最后留下的话语：

死亡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快的，尤其对人而言。人心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期盼能有个光明与美好的未来。但对于真正的人来说，决不能不体面地活在真理与非真理之间。在生活之路上，任何时候都不该丧失自己的基本目标。如果生命以遭受耻辱、丧失人格、背叛自己的理想和日夜期盼的梦想以及牺牲自己的政治观点、社会观点为代价的话，我宁肯死上一百次，也要死得正直，死得光荣。我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我不认为自己是该受到惩罚和该被判为死刑的罪人，但是，当我的荣誉受到威胁时，我正式地要求尊敬的法官们给我作出死刑的判决吧！我之所以作出此要求，为的是能与我那些牺牲了的朋友们同享光荣，为的是消除那些污辱我所得荣誉的指控。无论是我，还是因为政治活动而被定罪的我的同志们，我们都不是罪人。相反，我们都是亲爱的祖国的仆人，正义的、忠诚的伊朗人民会把这些判决看作独裁的判决，并宣告那些忘我精神的儿女们无罪。你们可以给霍斯罗夫·鲁兹贝赫定罪，但你们审判不了人性、正直、爱国主义、人道主义和自我献身精神。

记住这些话吧，我的儿子，让它成为照耀你生活的火炬吧！有些人对“思想”“思想性”等词语加以讽刺，把“思想性很强”说成是追逐个人名利思想，这些人的内心活动我是了解的。这些人的精神生活贫乏，空虚到了令人可怜的地步。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充满崇高精神的生活，也意味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他们以为那些具有崇高思想的人就是思想的奴隶。依他们之见（此见解并非今天才有的，很早以来就从一个历史时期传到另一个时期），一个人一旦拥有了这种思想，就不再会作为有个性的人而存在，会变成行尸走肉。这是何等可悲、何等轻率啊！一个人由于有了思想，才拥有自己的个性，才会在创造中表现自己，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不是把人融化在思想里，而是在人的思想里充满崇高的精神，使人具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我们州里，有一位优秀教师，是我的朋友依万·古里耶维奇·特卡琴柯，他是波格丹诺夫中学校长（也许你记得他，他曾来过我们家几次）。在伟大卫国战争时期，他曾参加了游击队，在离兹纳缅卡不远的黑树林里同法西斯分子战斗过。不久前，他向我讲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联想到你对思想和理想有疑惑，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个故事。

这件事就发生在艰苦的战争岁月——1941年晚秋之时。法西斯分子大肆宣传，疯狂叫嚣，说红军完蛋了，莫斯科很快就陷落了。然而实际上，法西斯分子早就被游击队的活动吓破了胆，我们州的游击队一刻也未让敌人得到安宁。就在离黑树林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人民“复仇者”们烧毁了敌司令部的汽车、电台，还杀死了十个法西斯分子。法西斯分子穷凶极恶，决定采取惩罚手段，对该村村民进行报复。他们通过一个极为狡猾的办法，正是他们的宣传员所说的“心理战”的办法。他们在村中心处竖起一个大绞刑架，绞刑架上钉着一块用德语和乌克兰语写的告示牌：“如果村里出现一个游击队员，如果游击队亲手让德军士兵流一滴血，如果有人说上一句为游击队辩解的话，那么在这个绞刑架上就要挂上十个最先死去的村民。”德国人把全村村民赶到绞刑架前，为的是当众“解释”这道命令。随后，走过来一个法西斯少校，对村民们说：“你们的红军完蛋了，苏联也完蛋了，现在苏维埃所有的土地都归德意志国防军管辖。”就在当时，村民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可就在那一刹那，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大声喊道：“你们不要相信法西斯分子的话，红军在，苏维埃政权还在；莫斯科在屹立着，永远在屹立。我是游击队侦察员。”法西斯分子们面对英雄的果敢，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那个小伙子刚说完那句愤怒的话，便从袖口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少校开了一枪。那个少校应声倒地死了的时候，法西斯分子们才清醒过来，他们把小伙子抓住了，头上罩上绒衣，捆了起来。法西斯分子作出枪毙的判决。临刑前，小伙子和另一名游击队员关在同一间监牢里，那位游击队员后来逃了出来，从他的嘴里得知了那位英雄的一些情况。“我不是游击队员，”小伙子说，“我是被德国人俘虏的苏军战士。我是受了炸伤被俘的，后来顺利地跑了出来。偶然跑到一个村子里，那里的法西斯分子正召集村民们开大会。我看到当那个少校说我们军队完了，莫斯科陷落的时候，村民们垂头丧气的情景，我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我知道，这样做必死无疑，但我不能有别的选择。我的话在人们心中燃起了相信祖国必胜之火。当然喽，他们会把我悬挂在村里那个绞刑架上，他们还会把村民们召集过来看。死对我来说，将是一次最艰难的考验，毕竟死亡是可怕的。一想到几分钟后人就不存在了，是有点儿可怕。我想在众人面前经受住这种考验，正是必胜的信念在支撑着我。我为此而活着。”

他荣耀地经受住了考验。当刽子手把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高呼：“同胞们，不要在刽子手面前低头！绞杀是绞不住自由的，我为祖国而死。”

“我们所爱的东西，即使到死，我们也要去爱。”高尔基这样写道。凡是珍惜思想的人，那他就会去珍惜自己的尊严。共产主义思想，用马克思的话来说：“不撕裂自己的心就无法挣脱枷锁。”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相信我们思想中的伟大真理和你的心会融为一体。你要记住，生活中不会处处都一帆风顺、漂亮完美，你会遇到一些丑陋而肮脏的东西。你要善于用共产主义真理去对抗那些丑陋而肮脏的东西。不要使真理成为牺牲者，而要使真理成为胜利者。你大概不会忘记，我们在三年前曾谈到尤利乌斯·伏契克的那句名言：“真理必胜，但对它需要坚决地去给予帮助。”不过，我们的社会里，也确有一些“维护真理的斗士们”“真理的探索者们”，他们不反对去“揭露”邪恶，但却将同邪恶斗争交给警察去做。这些蛊惑者、空谈家最为有害。问题在于，不只是看到邪恶要大声呵斥，更在于去制服它。有时应该不是用嘴去说，而是用无言的行动。伊利亚·伊里夫和叶甫根尼·彼得洛夫有句话说得非常妙：“不应该是为了清洁去奋斗，而应该去打扫。”在我们这里，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去打扫。我相信，在你的人生道路上，会遇到许多垃圾，这将不会使你苦闷，也不会使你灰心丧气，更不会动摇你善良的信心。善良必胜，然而善良必胜之源泉，就在人中间，也在我们自己身上。

祝你身体好，精神愉快、欢乐。

拥抱你、吻你。

你的父亲

著者：苏霍姆林斯基（1918-1970），苏联著名教育实践家和教育理论家。他从17岁即开始投身教育工作，直到逝世，在国内外享有盛誉。1948年起至去世，担任他家乡所在地的一所农村完全中学——巴甫雷什（也译作帕夫雷什）中学的校长。自1957年起，一直是俄罗斯联邦教育科学院通讯院士。1968年起任苏联教育科学院通讯院士。1969年获乌克兰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功勋教师称号，并获两枚列宁勋章、1枚红星勋章、多枚乌申斯基和马卡连柯奖章等。

译者：蔡兴文(笔名：蔡汀)，国家图书馆副研究员，长期从事图书馆和翻译工作。主要作品有：主编《苏霍姆林斯基选集》和《莫泊桑中短篇小说全集》，翻译出版《怎样培养真正的人》《名画的诞生》《俄罗斯名画的诞生》《走进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等30多部译著。

本书由《给儿子的信》和《给女儿的信》两部分内容共31封书信组成，是苏霍姆林斯基借用书信体裁，用一种独特的文学风格抒写出教育评论作品，是对男女青年进行思想教育的佳篇。此次再版由原本的二十二封信，增至三十封信，每封信都谈及一个主题，如：爱祖国、爱劳动、理想、志向、友谊与爱情等。《给女儿的信》，是过去未发表过的，主要话题是借着给女儿写信的形式，论述青年人应该如何对待爱情，谈到爱情的奥秘、神圣以及所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目 录

第1封信 不要忘记你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 …… 001

第2封信 自己去思考，独立去决定 …… 006

第3封信 什么是崇高的精神生活 …… 009

第4封信 理想就存在于生活之中 …… 017

第5封信 人的智慧在手指尖上 …… 022

第6封信 关于天赋和教育 …… 028

第7封信 去听大自然的音乐 …… 032

第8封信 学习是一件极其艰苦的事 …… 035

第9封信 如何使科学真理触动心灵 …… 038

第10封信 学会做人是一辈子的事 …… 045

第11封信 人的心灵不去培育，也会荒芜 …… 048

第12封信 关于青年人的自我教育 …… 053

第13封信 爱情心灵，培育情感 …… 061

第14封信 生活的欢乐何在 …… 066

第15封信 自由首先是一种责任 …… 071

第16封信 祖国是你的摇篮、你的家 …… 075

第17封信 真正的爱情 …… 080

第18封信 你是自己命运、幸福的创造者 …… 088

第19封信 在友谊中展示自己的精神财富 …… 092

第20封信 请给母亲写封信吧 …… 097

第21封信 女性美是人之美的最高体现 …… 101

第22封信 有关美的话题 …… 106

第23封信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 111

第24封信 培养才智和生活智慧 …… 118

第25封信 确信自己的信念 …… 125

第26封信 子女要有感恩的心 …… 129

第27封信 学习劳动，从人生第一步开始 …… 136

第28封信 关于读书的几条建议 …… 144

第29封信 生活的意义 …… 150

第30封信  专制之爱不如不爱 …… 156

第31封信  给女儿的信——谈论爱情的一封信 …… 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