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与罗马：战争与战略的比较 马克垚 博雅撷英

第一章 罗马城邦和它的扩张

一 意大利的地理环境和古代居民

古代罗马国家的地理中心是意大利，意大利位于地中海的中心位置，三面环海，亚平宁山脉纵贯全境，半岛北部是较广阔的平原，波河横向由西向东流入亚得里亚海，平原北部就是高耸的阿尔卑斯山，峰顶终年积雪，但仍有一些山口可以通行，成为历史上各民族由北向南迁徙和入侵意大利的门户。半岛整体说来山地较多，中部西面沿海有低下的平原，台伯河向西流入第勒尼安海。南部意大利紧连西西里岛，这里气候温和，土壤肥沃，宜于发展农业，西西里岛在古代就是著名粮仓。在地理上，意大利也可分为几大地区，其民族成分相当复杂。北部称为山南高卢，开发较晚，居住者是从北方入侵的高卢人或称凯尔特人。中部意大利可分为伊特鲁里亚、翁布里亚、拉丁姆三个区域。罗马就位于台伯河入海口，这里居住着许多印欧语系的居民，其中最重要的是集中在拉丁姆的拉丁人，其次还有翁布里亚人、萨宾人、埃魁人、伏耳西人等。伊特鲁里亚人是一个很复杂的民族，包括印欧人和一些东方民族的成分，是意大利甚早创建文明的民族。南意地区包括坎佩尼亚、阿普利亚，以及西西里，这里除了讲印欧语的萨莫奈人外，很大部分是希腊殖民地，所以也称为大希腊。

早在罗马建国之先，意大利已经有发达的文明，其中最著名的是伊特鲁里亚文明，伊特鲁里亚人在公元前１０００年时已经有铁制工具和武器，并且出现了有围墙的城堡，建立了城邦国家。伊特鲁里亚地区盛产铜、铁，冶金工业发达，和南方的大希腊、腓尼基人在北非建立的殖民地迦太基都有贸易往来。农业发达，建有水利灌溉工程，他们采用希腊字母书写自己的语言，但有关文献毁失殆尽，只有一些简短铭文留存，还不能释读。城邦的首领是王，享有很高的权威，坐在象牙雕饰的御座上，带有王权的标记，并且有手持木棒和斧头的侍从跟随，这些都由后来的罗马继承。罗马后来的王政时代，有两个王就是伊特鲁里亚人，可见伊特鲁里亚曾经统治过罗马，其文化对罗马有很多影响。另一个对罗马有巨大影响的就是大希腊，罗马的许多制度可以说来自希腊，曾经有过罗马向希腊学习法律的传说。


二 罗马王政时代

罗马建城的历史，据说源自被母狼养大的罗慕卢斯，他在争斗中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建立了罗马城，时间是公元前７５３年。由此开始了罗马的王政时代。这一传说的主要出处，是李维的《自建城以来》和哈利克尔纳萨斯的狄奥尼西乌斯所写的《罗马古事记》。他们两人都是罗马帝国时代的人，写作时距离所写罗马建城时间已经有七八个世纪，而所依据的材料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年代记，所以现代的史家都认为他们所说的不足为据。后来的罗马史家普鲁塔克就指出罗马城的起源有多种说法。根据现有考古材料推断，公元前七八世纪时罗马城还只是一个村落，居民从事畜牧业，农业不很发达，属于原始氏族社会时期。传说中的罗马王政时代，一共有七王统治。前四王有两个是拉丁人，有两个是萨宾人，而且有罗慕卢斯时抢劫萨宾人的女性做拉丁人妻子的传说，这可能是原始社会族外抢劫婚的一种反映，也证明这两个氏族曾经组成过氏族联盟。第五个国王是伊特鲁里亚人，名叫塔克文，也叫老塔克文，前面的国王是由氏族长老推举产生的，而老塔克文却是自己使用手段登上王位的，一般认为他的上台标志着罗马城邦的形成，以及伊特鲁里亚对罗马的统治。

这时的王(rex)既是宗教祭司，也是军事、政治、民政的领袖，他拥有统治权（imperium），是军队的真正统帅。当然，他的权力也仍然有限。和国王并存的是元老院。这时的元老院是氏族、家族长老的会议，据说原来有成员１００名，塔克文又增加了１００名。元老院是咨议机关，在前王去世后的空位时期（interregnum），元老院掌握国家权力，在许多情况下，国王的决定也要经过他们的同意。这时的民众大会称库里亚大会，传说罗马有三个部落（特里布斯，tribus）、３０个库里亚（curia）、３００个氏族。民众大会按照特里布斯召开，因为人口太多就按库里亚开，所以有库里亚大会的名称。当然，当时的氏族、部落不可能是这么整齐的数目，这是后人渲染的结果。民众大会职能也不十分清楚，大概国王的一些决定要到大会上宣布。

塔克文之后的国王是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他的继位据说改变了王位继承的习惯和法律，没有经过元老院提议和民众大会表决这个程序，而是直接由民众大会表决通过。他进行了社会和政治改革。不过一般认为，这样的改革不可能是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它大概是一个不断渐进的结果，塞尔维乌斯时只是开始了改革。改革的内容主要是打破氏族传统，按地域划分人民，分罗马为２１个地区，城区４个，乡村１７个，按地区统计人口，共计８万人。将贵族与平民按财产资格划分为５个等级。第一等级，财产１０万阿司（罗马铜币名，起初只是重量为一磅的铜块，当时的比价是１头牛合１０头羊合１００阿司）；第二等级，财产７.５万阿司；第三等级，财产５万阿司；第四等级，财产２.５万阿司；第五等级，财产１.１万阿司。最贫穷的居民是等级外之人，称无产者。阿司是公元前４世纪才出现的罗马铜币，发生在公元前６世纪中叶的改革不可能使用，所以这是后人推算的结果。现在一般认为，当时大概以土地多寡划分等级，不同的等级提供数目不等的兵士，以百人队（centuria）为单位。第一等级提供１８个骑兵百人队、８０个重装兵百人队，第二、三、四等级各提供２０个重装兵百人队，第五等级提供３０个轻装兵百人队，另有由工匠和乐师组成的４个百人队，无产者提供的1个百人队，合计１９３个百人队。各等级所提供的武器装备也不相同。此外，又按照百人队组织，组成民众大会(comitia centuriata)，以前的库里亚大会的职能即被取代。开大会时按百人队进行表决，第一等级共计９８票，无论如何都是处于多数，所以大会的权力完全被第一等级所掌握。总观这一改革，和希腊的梭伦改革十分相似，比如按财产划分人民等级，按等级分配军事义务等，所以这可能是按照希腊榜样叙述的故事，大概也有类似的历史进程的影子。

塞尔维乌斯之后的王是另一个塔克文，被称为高傲的塔克文，他是老塔克文的孙子，他长大成人后，在元老院会议上要求继承他祖父为王，塞尔维乌斯与之辩论，说我曾经不想担任国王之职，可是民众大会经过表决仍然要我为王。王位也没有继承的制度，你的祖父继位时，前王安库斯有儿子在，可是仍然是你的祖父担任了国王。然后塞尔维乌斯又召开民众大会，向人民诉说其治国成绩，并说塔克文认为他的祖父将王位和财产都传给了他，人民也没有权利再传给别人。这引起了民众的愤怒，一致拥护塞尔维乌斯留下来继续执政，并且要用石头打死塔克文。塔克文假装和塞尔维乌斯和好，私下准备武力，夺取了政权，杀死了塞尔维乌斯。

高傲的塔克文实行暴政，据说他废除了过去的习惯和法律，一切由自己专断。他杀死了许多元老，没收他们的财产。对平民也征收重税，不论贫富一律每人１０个德拉克马。又征发平民做各种劳役，惹起各方怨恨。后来因为他的儿子行为不端，引起人民不满，于是王政被推翻。罗马进入共和国时期，这一年是公元前５０９年。

　　马克垚，著名历史学家，北京大学哲学社会科学资深教授，任教于历史系。著有《古代专制制度考察》《西欧封建经济形态研究》《封建经济政治概论》《英国封建社会研究》，《困学苦思集》，主编《世界历史 · 中古部分》《世界文明史》《中西封建社会比较研究》等著作。

　　汉代中国和罗马帝国的比较研究一直以来是个颇有吸引力的话题，这两个庞大的国家几乎在同一时期屹立在欧亚大陆的两端。本书以汉朝与罗马的战争与战略为主题，探讨其发展道路、思想观念、策略与方针上的异同，比较双方的作战方式、边防政策、后勤保障、军费开支等方面的情况。作者认为，罗马进行的是侵略扩张战争，以战养战，以战争为生存之道。中国汉朝进行的是统一的战争，以防守为主，形成了仁义之师的思想。这些认识对我们了解历史与现状都很有帮助。

序言


第一编 城邦制时代的战争

第一章 罗马城邦和它的扩张

一 意大利的地理环境和古代居民
二 罗马王政时代
三 罗马由王政向城邦的转变
１.平民与贵族的斗争
２.共和国时期的罗马政治组织
四 罗马扩张和它的军队

第二章 中国春秋时期的城邦制

一 春秋时期的政治制度
二 春秋时期的城邦
三 贵族与战争

第三章 中国向统一国家的过渡

一 君主制领土国家的建立
二 军队的变化
三 七国争雄与秦的统一

第二编 罗马帝国与西汉时的战争

第四章 罗马帝国的形成

一 布匿战争和罗马对地中海的征服
二 罗马帝国的建立
１.帝国的建立
２.罗马帝国的政治制度
三 帝国时期的军队

第五章 罗马帝国时期的军事扩张

一 罗马帝国的军事扩张理论
二 罗马帝国的扩张战争
三 罗马帝国军队的变化

第六章 中国的统一过程

一 中华帝国的立国观念
二 秦汉帝国之统一
三 中国仁义之师的思想
１.士的兴起
２.文武分途及其后果

第七章 秦汉帝国的边防政策——和亲及战争

一 秦汉的边防政策——以对匈奴为例
１.匈奴的情况
２.汉初对匈奴的和亲政策
３.汉朝对匈奴的反击及征服（概略）
二 汉帝国和匈奴的战争
１.防御政策时期
２.主动出击时期
三 汉帝国的军事组织系统和军队

第八章 罗马与中国的不同战略

一 罗马的战略思想
二 汉代的战略思想
三 罗马和中国的具体战略
１.边防设施
２.和战大计
四 战争的经费问题

简短的结论

附录 大事年表